此前谈话,虽说裴无垢一心阻止顾经年与裴念的婚事,但多少有点像岳父与女婿之间的气氛,可此时谈及交易,双方便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,不带丝毫温情。
“可以。”
顾经年也迅速转换语气,道:“但我得先见到阿姐她们。”
裴无垢微微叹息,以表示无奈,喟然道:“你如今的实力与以前大不相同了,一旦让顾采薇露面,岂非轻易能让你将人劫走。”
虽是现在才来,他却很了解顾经年的近况,竟是当场开始推演。
“你掌握居塞城的兵力,有凤娘打探情报,甚至可以直接以传影之术带走顾采薇,更让我们顾忌的是,动起手来,不知又要有多少兵士丧命于你的火翼之下。”
“所以裴公言下之意,不打算把人给我?”
“非也,这次我们一定信守承诺。”裴无垢道,“前提是你也守信。”
顿了顿,他干脆利落地挑明了他的态度,又道:“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,我不卖关子,开平司并不相信你能够捉到沃民,认为你想要通过诈我们救回顾采薇。”
事实确实如此。
可顾经年虽被裴无垢戳中了心思,却没有任何态度上的动摇与犹疑,淡淡道:“不想要沃民便罢了。”
他仔细想过,要想不被看穿,还是得表现出为了长生不老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意顾采薇。
唯有他越不关心顾采薇,开平司才会越相信他已得到了沃民。
与长生不老相比,那点亲情仿佛是沧海一粟。
裴无垢那深邃的目光打量着顾经年,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,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,笑容带着洞悉之意,像是看到了孩童把冰糖葫芦藏起来。
可惜,裴无垢与顾经年最大的不同在于,他是做不了主的。
他有必须达成的使命,即只要沃民出现中州,无论如何都得带回,哪怕他断定顾经年是骗他,可只要是空手而归,他便无法证明顾经年手上到底有没有过沃民。
为避免被开平司怀疑,他只能主动推进。
裴无垢遂道:“各退一步,如何?只要你能够证明你捉到了沃民,我便设计将顾采薇母女带来。”
顾经年心知言多必失,既不答应,也不拒绝,直接转身走了出去,显得对裴无垢有些怠慢,更不是顾家公子在居塞城的待客之道。
主人转身离去,身为客人的裴无垢坐在那儿看着,手抚长须,眼眸中则闪动着了然之意。
又坐了好一会儿,裴无垢捧着茶盏将茶水饮尽,方才不紧不慢地起身,往外走去。
有顾家家将正守在门外,见他出来,连忙迎上,道:“裴公,失礼了,我送你到驿馆。”
“送我是假,监督我、不让我在居塞城随意走动是真啊。”裴无垢也不给情面,径直戳破了顾继泽派人来的心思。
那家将也不解释,打了个哈哈,将他送到驿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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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念搬到驿馆,当即便换了一身男子装束,近来脸上常带的那一抹少女的俏丽姿态也完全褪去,又恢复成了在瑞国的干练模样。
趁裴无垢还没回来,她把所有随裴无垢而来的人员都召集了起来,命他们排成一排。
她背负双手,从他们面前走过,目光如箭一般地观察着他们,直到把他们看得每一个都敬畏地低下了头。
“认得我吗?”
好一会,裴念才随口向一人问道,语气平淡地像是打了个招呼。
那人却吓得结结巴巴了许久。
“裴……裴裴裴缉事。”
裴念没等他话说完,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,使得他更加惶恐。
当然,能被选来随裴无垢出使,并非所有人都这般废物,也有人侧头看了一眼,目光中带着不屑,但对裴念都还是敬重的。
“你们当中不少人我都认得。”裴念终于开口,道:“可是听说我要成婚,奉命前来捉我的?”
“这……”
为首的几人面面相觑,张了张嘴,想说话,但最后没说出口。
裴念见他们这样,就已经明白过来了,这些人实则得了厉霜云的命令,是来配合她行事的,否则根本不必如此恭敬。
那么,裴无垢能来,也是出自厉霜云的授意。
才看明白这点,裴无垢已经回来了,见到裴念驱使他的随从人员,轻咳一声,不悦道:“都下去。”
“是。”
众人如蒙大赦,纷纷退下。
“随我来。”
裴无垢领着裴念回屋,却是从一口箱子中拿出一顶黄幡,置在地上。
这黄幡必是为阻绝旁人偷听,可他还不放心,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熏香炉子,点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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