嵇铭回到座上,见到张熙重后,重新拱手相见。
他想在今晚和张熙重多聊一会,但突然想到那庭信和贺范二人,心里就有点忌惮,于是就说:“张大人,前几日你所见的那位玉屏小姐,乃是邺城一绝,她平日里只好各路名师,今日时辰正好,我与你再去拜会那仙子一番,你看如何?”
张熙重微微颔首答应,他自看过那玉屏给的书册之后,此刻正待是没有时机再见,那想机会如此再现,于是就连忙答应下来。
于是嵇铭携张熙重往旁边的园子而来,他今日其实见玉屏是假,想和张熙重聊天是真,方才那嵇勖对他的话,他越想越有点害怕,想到自己在朝堂上拨弄风云,怎么会被这两个人钻了空子。
不多一会,二人已到了玉屏的独居之处,嵇铭走到门口,本打算亲自去请,但那守门的丫环却看向了嵇铭身后的张熙重几眼,嵇铭道:“烦请小姐前来相见!”
丫环回答:“大人请稍后。”
片刻后,那玉屏来到门口,将嵇铭和张熙重迎进屋内,嵇铭心中高兴,说道:“玉屏啊,你一向喜好名师,那日道长过来,我没作陪,今日我又请道长来了。”
李玉屏听见,只是淡淡的回答,知道了。
于是众丫环迎二人坐下,几个小丫环又把茶水倒上,嵇铭却见李玉屏一脸的淡漠,只当她还是烦恼那日见张熙重的事情,于是说道:“玉屏,道长今日既来,你心中还有何要解惑的,不妨和道长直说,我今晚当听客了!”
张熙重忙拱手道:“不敢不敢。”
李玉屏听到,问:“只怕道长解不开我心中困惑。”
嵇铭哈哈一笑,也接着说:“只怕前几日白天,我不在这里,你们不好说话,今晚你尽管说,老夫也就干脆不光听了,也代为补充,可好?”
玉屏道:“大人此话当真?”
嵇铭道:“当真。”
李玉屏道:“那既然大人如此说了,奴家就和大人说定了,若是能解开那些个书中的问题,有个满意的说法,奴家就破例在今晚为大人和道长弹奏几曲,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奴家就改日自行去邺城上下,自找名师解答。大人以为如何?”
嵇铭哈哈大笑,心想玉屏不过一个年轻女子,学识再高能有多高,于是满口答应,那玉屏听了,顿改脸上阴霾之色,在前方坐下。
张熙重道:“小姐有何问题,老夫愿为小姐一解。”
李玉屏道:“过隙流水,物是人非,镜中来来回回,过往尘事谁人付,晓梦难辨真伪,心所向,身所止,敢问二位大人,那个是真,那个是假?”
嵇铭听得此言,顿时把手停在自己颌下,抓住自己的胡须,张熙重则是微笑一下,轻轻点头。
二人对视,张熙重道:“我来回答小姐,假亦真时真亦假,真作假时假亦真,梦中光景,心中情怀,虽无形无质,但发自内心所向,有何假。身体发肤,悲欢离合,人之情愫,百年后化为烟尘,不也作不了真,真假辩者,心中执念。”
嵇铭听到张熙重讲完,点了点头,道:“张大人所言不错,没有真假,玉屏,你可满意?”
李玉屏微微一笑,道:“道长乃道家之人,为何说佛家之话?”
张熙重道:“万法同源!”
李玉屏道:“既然道长说万法同源,那请问道长,心中执念可怕,还是贪恋外相可怕?”
张熙重道:“你若是执着己念,就是执念可怕,你若是迷恋外相,就是外相可怕。”
李玉屏又道:“何法可破?”
张熙重道:“一曰放,一曰闭。”
李玉屏道:“境由心造,心由性起,百病也不过是因心而生,贪痴妄嗔,仿佛苦难皆是由内心而引起的,但道长不曾看到,红尘中的大多数人,所经历的苦难,大多身不由己,不都是由别人给他强加在身上的,道长若是真仙,你是救在前还是救在后,非得要他受够了苦,才许他下辈子的福报,还是在苦海中扶他一扶,渡人到彼岸?”
张熙重只觉得玉屏问的奇怪,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,他想到了前几日李玉屏给他的册子,一股悲悯之心升起,他在内心默默的说到,还是修为不够啊,于是在等了片刻后才慢慢的回答:“境由心转,与早晚无关!”
此言一出,李玉屏颇为不满意,她转而问嵇铭道:“大人,你方才说可以补充,如今这道长所说,你可有补充的?”
嵇铭哈哈一笑道:“这个,若是老夫,有些人当救在前,有些人当救在后,哈哈!”
李玉屏也跟着微笑道:“大人果真是性情中人,奴家敬大人一杯!”
嵇铭哈哈大笑,邀请三人同饮,李玉屏又道:“大人,若是奴家有难,大人一定是救在前的吧?”
嵇铭哈哈大笑道:“那当然,我家玉屏小姐也不会有难,哈哈!”
李玉屏又举杯对张熙重道:“道长,奴家也敬你一杯,你今日这些奴家都受教了,嵇大人的救在前,道长可认可?奴家也认为应该救在眼前,如若一个人受尽了苦难,他的心境倒是如何生出些真善美出来,若是那些个痴情人,受了折磨,还不知道能生出多少怨气来。”
张熙重微微点头,似乎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,那本册子里的文章,当年的那女子的写到最后,似乎已经由怨生恨了,他又想了想那最后一页李玉屏写的文章,略略感觉这玉屏话中有话,于是说道:“嵇大人所言极是,定当救在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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