功成即在眼前,此时说不嫁女,前功尽弃,也不可能离开居塞城;而若嫁女,相当于被顾家牵着鼻子走,更重要的是,让女儿被顾经年拖累。
坐上马车,下属见他愁眉不展,小心开口道:“少卿,若是在为缉事成婚一事苦恼,卑职说一句不该说的。”
“说。”
“裴公嫁女,皆因顾家胁迫,为国家大事而牺牲,朝廷只会记裴公之功劳,断不可能追咎。退一万步说,哪怕裴缉事与顾经年成了婚,也可以和离。”
“和离?”
裴无咎嗤笑一声,认为这个主意听着就很蠢。
但下属所言,却让他愈发明白了一件事,裴念与顾经年成婚与否其实并不重要,那不过是个形式。开平司始终利用裴念牵制顾经年,为的是两人间他斩不断的情愫。
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,他发现自己的反对显得那般愚蠢。
终究是归于一声长叹。
“唉。”
车帘被掀开,一双有着深深眼角皱纹的眼睛看向居塞城的长街,只见家家户户的屋檐上都挂着红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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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吹过红绸,像是在舞动一般,平添几分喜庆。
几个由红纸剪成的“囍”字从竹篮里被吹出来,落入花圃之中。
“哎。”
琴儿想去捡,奈何风比她更调皮,虽有三只手,她依旧没能捡回几个字。
“捡什么捡。”凤娘随口道,“反正到时候也要洒出去的。”
她们正坐在顾宅后院的石桌边,琴儿与落霞在剪喜字,凤娘则懒得碰一下剪刀,泡了一壶花茶一边品着,一边调着她用来敷脸的养颜膏。
琴儿道:“虽说是要洒出去,那也是我亲手在婚礼上洒,好不容易剪的,哪有被风吹走的道理。”
“剪什么剪。”凤娘又重复了一句,语带莞尔,醋意倒是不浓。
落霞听懂了她的意思,道:“我们毕竟受了公子恩惠,他马上要大婚了,我们总得做些什么。”
换作是以前,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认为杀了禇丹青的大仇人给了她恩惠,可那种心血相连的感觉消失之后越久,她越能意识到自己其实深恨禇丹青,从忠到恨之间的转变判若两人。
凤娘见落霞与琴儿如此卖力,摇了摇头,轻笑道:“白忙活,你们且看着,这亲事必是成不了。”
说罢,她将调好的养颜膏抹了,往躺椅上一靠,有种运筹帷幄的姿态。
庭院阳光正好,不一会儿,凤娘进入了浅睡。
微风把几个喜字送来,黏在了养颜膏上,也盖在了她的眼帘上,轻轻扇动着,似乎又扇动了她的某些情绪。
她有些想顾经年了。
梦里,她感到了自己被红盖头盖着,视线里只有喜庆的红。
终于,盖头被挑开来,她又对上了那双眉眼,于是伸手拉过顾经年。
……
几日之后,凤娘拿起一块红盖头,看向了铜镜里的裴念,不由惊艳。
确实惊艳,虽然裴念的妆是她亲手化的。
两人关系不算好,偶有些争风吃醋,可凤娘今日却是尽了心的。
她笃定婚事成不了,那让裴念美些又何妨。
“如何?”凤娘道,“论梳妆打扮,我的手艺可是天下一绝。”
“你这么美,还要梳妆打扮吗?”裴念问道。
凤娘轻笑道:“我的乐趣,你不懂。”
裴念闻言,淡淡一笑。
今日与顾经年成婚之人既是她,这一笑应对凤娘那句话,便有了许多意味,且只可意会、不可言传。
凤娘顿时觉得自己落了下风,又道:“当然,你的野心,我也不懂。”
裴念目光一凝。
与此同时,红盖头已然轻轻盖在了她头上,遮住了她有些忧虑的眼神。
屋外锣鼓喧天,今日,是她与顾经年成婚的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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